老话说:村前莫栽樟,屋后莫种桑。意思樟树栽的位置得有讲究,个中奥秘不言而喻,一路走来,但凡上了年纪历经风霜洗礼的古樟多半在村头,它们简直就像绿林虬髯客一样护佑百姓,见证村庄历史兴衰交替。一方水塘,徘徊天光云影;一座牌楼,承载文化内涵;一堵院墙,荒草萋萋,付与断壁残垣。谁能勾起老村前尘旧事,谁能唤醒祖祖辈辈共同记忆?
走进杜市横岗仕塘,映入眼帘的便是菱叶铺塘菱花闪灼,塘边古樟虬干沧桑,新叶流碧,就像祠堂所寄寓宗族祈愿:生生不息,四季常青。老村委实寂寥,牌楼后场院空荡,*澄澄柿子下,只有几个顽童伏树嬉戏,无忌笑闹,哪管身后泥墙绕藤壁屋森森。
这一片东湖邹家与南槎邹家同修,都在丰抚线一侧,相距二十里之遥。寻踪溯源历史更悠久,祖籍山东莱州,南唐明公仕宦豫章,看到丰邑山川明秀土田润沃,便安家立业。历经四代传到遇公则迁东湖,绳公迁曲江邹坊,两兄弟一在河西一居河东。现分仕塘、店下、花园三村,人称店下三邹或花园三邹。仕塘先贤守塘诵读诗书,“学而优则仕”,遂得名,村中至今保留两座进士门楼足以为证。宋代在高安瑞州府作儒学教授的邹琼,就仔细梳理撰写族谱,到了元明时代,邹氏更加繁盛,成为望族名动一方。明代尚书*宗载、雷礼等先后文字存谱。如果说南槎新厦民居毁损留给心头遗憾,那么此刻飘摇老宅,巍然新居,相形之下的反差,恐怕更添感慨。千年古村,如今只有修葺过的门楼祠堂与古樟无声昭示:历史从来不曾被遗忘,它们连接昨天又翘首未来。
原来的地盘很宽,有老人指点江山,诺,你看这、看那都是,只是后来……后来无限叹息。行至东门游家村头靠近马路的地方,两栋新楼中间仍留有遇公孤冢如盖,浑然显赫,为了保存这份先祖祀地,三村曾聚力捍卫。沿马路再走五十米侧下,一湾溪水麻石横架,溪源是古樟井,樟根入水健硕,溪水明澈。这里地势明显高于村落,但水位始终不低,四季无旱,村人以之为宝为神。
据传过去有盐贩走秀水河,在桥东更新茶米桥下翻船,河水变咸,这井与翻船地点相距十几里,井水亦变咸。莫非真是涌泉为井,地下暗通款曲甘咸互知?且作笑谈,不妄自豪罢。谁能想得到丰抚干线一侧下边,竟藏着这等幽凉之处呢?大道朝天,通向远方,想来当初罗峰为屏,印山作枕。而古樟井则默默地从深远的历史中流向现在。
东湖不止仕塘菱花、美泉里井,历史先贤更是辈出。老城孔庙为元初富州县令陈元凯纪念三杰于革、盛温如、刘克与理学家朱熹的交游而建。这刘克实就是东湖邹汧次子邹辰孙,过继给城内刘姓人家而改名,所作诗文雄健且有“凌云摩空气”。后任衡州监岳、淮东提刑,归寓丰城。
而另一位处于北宋灭南宋立时,更是受命危难之中尽显智虑谋略,其名邹扬,字廷光,由上舍生登重和元年(,又说宣和年间)进士,为乐平县丞。靖康之变时,各地勤王部队途中络绎不绝,永修处在官道,苦于过路*需供给,县太爷不堪其重引职而去,朝廷命邹扬前去,邹扬想方设法以常平米供应*需,用义仓米赈济难民,維持一方时局。当时有恶痞集市抢鸡蛋,邹扬决断,杀一儆百斩于市中,遂定人心,可谓治*有方。时朝廷商议坚守建康,要求增加赋税进贡砖石异材造舰备战等,邹扬援引数据结合实情说明:均摊造成浪费,造舰当根据木材种类产地特点征收,以免加重百姓负担,多难之际可谓体恤民情。在防患金兵南侵时,他建议推行保甲联民之法,让乡民画地分守市井里巷,分批值勤,这样比南康*想从永修县城征调弓手异地“防巡”、“把隘”方法更有实效,得到很多有识之士赞赏。同乡李燔曾经高度评价他是“多难而治者。”最后病世任上。他的孙子邹祥正,清修苦学,登特奏名进士嘉靖绍定二年()作己丑科*朴旁进士,生性淡泊,授太平户曹而不赴。邹氏一族可谓礼易春秋博学门第。
同时期左右,东湖有邹薖(Ke)遗腹七月生,诗礼诵研,中宣和六年()进士第,授迪功郎。靖康二年()正月任巴陵县丞,年作宜丰县令。擒寇有功转承事郎,年改官佥书镇东*节度判官厅公事,所任之处皆有*绩。又以理学自励,得到胡文定、高抑崇、喻子才师友器重。胡文定乃当时名儒,绍兴间携子胡寅寓居丰城白土株山,曾亲自探访居家的邹薖,并且成就太师耿南仲女儿与邹薖弟弟婚事,传为佳话。后来胡文定朱熹等大儒学术又被朝廷定为“伪学”禁止他们往来传播,邹薖也受牵连,闲居二十年之久,潜心学问,“天下高之”,直到除学禁赴任江州通判,抱病前往卒于任上,赠奉议郎。
到了明朝未年,东湖人邹守常,字中如,号释斋,才思敏捷。崇祯十年()登刘同升榜进士,初江苏常州常熟知县,后福建泰宁知县。在任亦惩恶扬善抚民有方,可惜乱世怪象,触动顽固团伙不法利益,以病卒归。时《泰宁县志》有载,将他泰宁推行的一套经验刻成《惠泰良规》,请邵武进士、参*陈之美写《邹邑侯惠泰良规序》予以褒扬和推广。
回望东湖,十月的田野流金溢彩,呈现一幅崭新的画卷,乡亲们忙着收获,丰收的土地以最朴素的形式回馈,哺育勤劳的子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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