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开国上将邓华的自传中,曾将年上级下达的一道撤退命令,称之为红军历史上的“奇迹”。因为这道命令来得太及时,不仅避免了一次无望的进攻,而且让红军在后来取得了一场名垂军史的大胜。
年1月,敌中路总指挥陈诚奉老蒋的命令,将手下的12个师分编为3个纵队,企图从红军根据地的西部、北部和东部联合围攻,将红军主力聚歼于黎川、建宁、泰宁地区。
2月初,红一方面军根据上级指示,为避免被敌人围歼,从黎川、资溪一线出发,渡过抚河,强攻坚固设防的南丰城。
由红军第三十六师改编而成的第六十六师,与友军协同向南丰进击。
红军虽然扫除了南丰外围一部分据点,但进展不大,而且伤亡严重,红三军团第三师师长彭鳌和两个团长阵亡,六十六师亦有不少伤亡。
一向沉着应战、善于思考的六十六师政委邓华(年上将),不由得想到头一年春天红军攻打赣州之役,那也是攻击敌人坚固设防的城市,历时33天未能奏效,而且损失重大,有一位师长被俘,最后不得不撤围。难道那次失败的教训还没有吸取吗?
邓华认为,这次攻打南丰,根本就是无望的进攻。
作为前线指挥员,有时会陷入绞心般的痛苦:明明无望的进攻,却必须毫不迟疑地组织实施;而且在组织实施时,又必须抱定必胜的信念。
这两者之间的矛盾又是何等地尖锐!其结果自然是惨重伤亡和失败。
在师部作战室,邓华一支接一支地抽烟。
昨夜,扼住敌人咽喉的山头阵地再次易手,六十六师一九六团伤亡百余人,他为伤亡的战友而痛心,为丢失阵地而莫名地责难。
在这种无望的进攻中,又有什么办法呢?邓华望着满室迷茫的烟雾,答案是无从找到的。
他曾经和师长黄永胜(年上将,年被开除党籍)商量过:是不是建议撤围南丰,寻求运动中歼敌的机会?
黄永胜却回答说:“老兄呀,你比上级还高明呀?上级叫怎么打就怎么打吧?”
得不到师长的支持,这样的建议不便于单独提出。
邓华正愁眉紧锁,黄永胜走进来说:“上级命令今夜发起总攻,我师的任务是先夺回昨夜易手的阵地,然后乘胜与兄弟部队一道,坚决拿下南丰城。”
黄永胜是刚刚参加方面军作战会议回来,他接着说道,“我师左翼为五军团的一个师,右翼是三军团的一个师,今夜10点协同一致开始攻击。”
邓华一听,心想:这是要赶在敌援军到达之前,一举拿下南丰城。蒋军五个师正从南城、宜黄、乐安线迅速南下。如果不能在今夜夺取南丰,敌人援军赶到时,六十六师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!
黄永胜说:“我已经向上级立下了军令状,保证我师首先突入南丰城。”
“今夜我到前沿去,就地指挥!”军令如山倒,任何军人都懂得这一点的。邓华不是懦夫,他知道兵书上说过,出奇可以制胜,置于死地而后生,出路总是有的。
然而,陈诚的战略意图是吸引红军于南丰城下,待南下的五个师赶到,将红军聚而歼之。
陈诚已经下了死命令,南下的五个师务必于2月21日夜完成对南丰城外红军的反包围。
红军前线各部正在加紧完成总攻前的各项准备工作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邓华的神经也越绷越紧了……
正当千钧一发之际,奇迹出现了:红军总部发出了撤围南丰的命令,并对如何在运动中歼灭敌人作了巧妙的部署。
邓华连日来紧张思虑的沉重,几个通宵未曾合眼的疲劳,顷刻间烟消云散了!
“奇迹,这真是奇迹!”上级的最后决策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,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意。
不久,邓华得知,由于王明“左”倾路线的排挤,以“批准毛同志暂请病假”为由,实际上撤销了毛的红军总政委和前委书(记)的职务。
2月命令红军强攻南丰,是有关负责人犯了王明“左”倾路线错误,拒绝红军周总政委、朱总司令的正确意见而强行做出的。
最终,周总政委、朱总司令在严重的局势面前,向上级力陈利害,并当机立断而决定撤围南丰,部署向南转进,诱敌深入,待机歼敌。
2月27日至29日,红一方面军在黄陂地区一举歼灭敌第五十二、五十九两个师,生俘李明、陈时骥两名敌师长,取得了第四次反“围剿”的阶段性胜利。
邓华曾在其自传中由衷赞叹:周总政委、朱总司令撤围南丰的这一决断,虽然是一个撤退的命令,这让红一方面军取得了名垂军史的大胜,对于六十六师将士来说,这无疑是一个奇迹!